2015年8月5日 星期三

磁州窯文人瓷繪:黑與白的藝術


磁州窯文人瓷繪:黑與白的藝術
圖1 故宮博物院藏金代白釉黑繪詩文枕
磁州窯文人瓷繪:黑與白的藝術
圖2 磁縣博物館元代藏相如題橋故事獅紋枕
白地黑繪(亦稱白地黑花)是磁州窯最具特色的裝飾方法。它將中國傳統書法、繪畫技法與製瓷工藝相結合,創造了新的綜合藝術,開拓了陶瓷美學的新境界,取得了舉世公認的輝煌成就。這一裝飾技法在宋代書法、繪畫藝術繁榮和普及的基礎上應運而生,受到文人書畫的影響而成熟、發展起來。正是文人書畫家的廣泛參與,提升了磁州窯藝術的高度,開拓了磁州窯文化的深度。同時,它又以多方面的創造及廣泛傳播,深刻影響和促進了中國彩繪瓷器及文人書畫的發展。
以往學者多依據年代的早晚,認為磁州窯的白地黑繪裝飾藝術是繼承唐代長沙窯彩繪及文字裝飾技法發展起來的。這一籠而統之的說法更多地帶有想當然的成分。唐代長沙窯釉下彩繪技法對宋代磁州窯有一定啟發作用是可能的,但如果要說繼承或借鑒,不如說宋元的“文人墨戲”來得更直接、更貼切。
宋代以鬱鬱乎文哉著稱於世,是中國古代歷史上文化最發達的時期,上自皇帝及達官顯宦,下至幕僚胥吏和鄉紳士庶,構成了一個比唐代遠為濃郁的文化氛圍。在此社會文化背景下,不僅達官顯貴“裝堂嫁女”以擁有或相送名家字畫為耀,即連酒肆茶坊也“張掛名畫,所以勾引觀者,留連食客”,繪畫書法在不同階層得到普及。這應該說是磁州窯白地黑花繪畫與書法裝飾藝術產生和高度發展的美學前提。
宋代在繪畫藝術上追求形神兼備及詩情畫意,在書法藝術上強調意興和意味,尤其是由於蘇軾、米芾等大家的極力倡導,以意趣取勝的文人書畫尤其受到中下階層民眾的喜愛,與院體畫幾乎形成分庭抗禮之勢,並最終在元代佔據中國繪畫的主流地位。宋代書畫藝術的高度發展及文人書畫的興起,必然對同期的陶瓷裝飾藝術以直接而重大的影響。從境內外博物館收藏的宋金磁州窯白地黑繪器物來看,無論是生動傳神的花鳥、活靈活現的瑞獸,還是靜謐空靈的山水、惟妙惟肖的嬰戲,以及氣韻生動的書法作品,其用筆、構圖、章法、韻味等,均與宋代書畫別無二致,如日本出光美術館藏葉形鵲紋枕、故宮博物院藏獅子繡球枕和“明知空手去”文字枕(圖1)、磁縣博物館藏枕(圖2)、民間藏枕(圖3~4)等,皆是磁州窯的代表作。因此,筆者認為磁州窯的白地黑花繪畫和書法裝飾,是在宋代書畫藝術廣泛普及的大背景下應運而生,並受文人繪畫的深刻影響而成熟、發展起來的。
磁州窯文人瓷繪:黑與白的藝術
圖3 邯鄲私人藏金元長方形人物故事枕
磁州窯文人瓷繪:黑與白的藝術
圖4 邯鄲私人藏金代雙喜鬧春紋枕
磁州窯眾多的畫師中,有土生土長的普通工匠,更有文藝素養高深的士大夫文人。正因為文人書畫家的廣泛參與,提升了磁州窯藝術的高度,開拓了磁州窯文化的深度。那麼,這些滿腹經綸、自視清高的文人是怎樣走上與窯為伴、與瓷結合的路子呢?
一是落榜士子展露才情。宋代科舉制度承襲唐制,並採取了諸如限制知貢舉(主考官)的權力、嚴格考試的各項規則、確定殿試制度及擴充科舉取士名額等措施,其科舉規模空前盛大。北宋郭若虛著《圖畫見聞志》一書中所列宋初人物畫名家有53人,其中出生於磁州窯系所在的河北、河南兩地的就有15人。那些四方應試的文人士子們能金榜題名,被選入畫院的畢竟鳳毛麟角。屢試不中,當官無望,回到磁州窯場題詩、繪畫,做瓷謀生,就成為部分落榜士子的現實選擇。這些人具有很深的文化修養,到窯場稍加適應,便可一顯身手、展露才情:既可以將熟記於心的歷史故事、戲劇傳奇、神話寓言等精繪於枕、瓶;亦可以將自己所見花、草、蟲、魚,以及發生在自己身邊的嬰戲、雜技等生活小景進行提煉概括,採用寫意的手法繪於盆、罐;還可以將自己的喜怒哀樂、所思所悟,以詩詞曲賦的形式題寫於器物之上(圖5、6)。正是這些文人士子們將中國繪畫和書法與製瓷工藝相結合,從而創造了獨具一格、極具中國水墨畫和書法意味的白地黑繪(黑花)陶瓷裝飾藝術,突破了宋代瓷器以單一顏色釉取勝的局限,開拓了中國陶瓷美學的新境界,並對我國古代彩繪瓷器的發展產生了深刻而廣泛的影響。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