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古董商人說故事

在收藏領域，“鑑”是鑑別、鑑定之意;“賞”乃賞析、欣賞之意;鑑定真偽、賞析優劣缺一不可。由於撰寫“鑑賞筆記”之需要，記者曾走訪諸多古玩城、畫廊，訪談收藏家和藝術品商人。除了傾聽專家對一物一器賞評外，也聞聽了收藏市場的許多逸聞趣事。將一些逸聞趣事進行整理後，發現其中亦可引申出一些“可鑑可賞”的故事。因年紀輕閱歷淺，對藝術品的理解知之甚少，故既想刊出故事，又要防止聽信一家之言，陷入人云亦云，做了不實宣傳而誤導讀者。因而不具姓名，不刊圖片，更不做評判。所具事例皆親耳所聽，僅希望給收藏者一些啟示而已。

No.1固執的古董商人

W君與N君都各自經營自己的古董店。W以瓷雜為主，N以玉器和文房小件見長。兩人的鋪面離得不遠，平時也總喜歡串一串門兒，或聊一聊市場軼事，或拿出自己新進的東西各自賞評一番。賞評的結果很自然地牽渉到鑑定物品的真偽。

一日，N興致勃勃拿出一件器皿請W上眼，不無得意地請對方幫助斷斷代。收藏進自己喜愛的貨品儼然是一件賞心樂事，作為古董商也意味著這件東西將給自己帶來豐厚回報!然而W今兒卻吞吞吐吐，半天不給出肯定的回答。最終苦笑一聲告知：以自己濁眼觀察，此件物品乃仿古做舊並帶有臆造嫌疑的東西。

這樣的話N並不愛聽。好說歹說，自己從事古玩收藏和經營已近20年時間，見過以及過手東西無數，這期間鑑定知識有增無減，在古玩商以及收藏者圈子裡贏得一定名聲。自己怎麼會把東西看錯?原成想好貨共欣賞，然而卻被對方指出是一件臆造品，著實沒有料到。於是二人又就該器物的器型、用途、工藝、入土特徵、甚至傳承故事等等細節再次進行一番探討，各自堅持己見的結果肯定是不歡而散。只要W提出任何質疑，N總是當即駁回，兩個好友似乎為了這件器物鑑定走到了失和的邊緣。

僵持之後，W只好緘默不語。但他仍然相信，憑N多年的收藏經驗，在自己的提示下理應對該件貨品增加一絲疑慮。是面子輸不起還是資金輸不起?W自信地說：“我恨不得拍上幾萬塊在桌子上跟他打個賭!只是不願弄得都下不了台階。”W沒有透露N是誰?如若對方不服，他只希望能把東西公開拿出來讓更多有識之士看看，給個公允的評價，不要聽不得反面意見，缺乏自我否定氣魄。是好東西相信大家都會承認的;如果的確不好，別黑著揣給了哪個倒霉的收藏者。No.2無人問津的文房器瞬間轉手

長期以來古玩生意經營的好壞，除了古董店貨品檔次高低，還常常與店主對外的結交有直接關係。而收藏者能否買到自己心儀的東西也與相熟店主的推薦有關。每遇週末總能看到直接赴店主之約的三兩古玩愛好者結伴而入，也有年輕夫婦被約來喝茶暢聊一番。

也許很多光顧者來到偌大的古玩城會徑直走進他們熟知的古董店，無暇旁顧其他不熟悉的店鋪。自打他們認識了某個學識淵博的店主之後，便認可店老闆提供給的一切物品，屢試不爽的經驗告訴他們，該老闆有豐富的鑑定知識，買他的東西準沒有錯。

然而他們還是忽視了“貨比三家”的購物法則。劉老闆告訴記者，他的店裡曾有一件清代中期的文房擺件，是他早年收藏。然而令他遺憾的是，拿出來盛放了三年居然無人問津。他相信，熟悉的客人不感興趣，但喜愛者又沒有機會近前接觸。果不其然，他隔壁的店主一番協商後將這個擺件請到他的店舖裡。隨即電話邀約三五客人同來欣賞。客人們同時被新進器物的不凡外表所驚嘆，經店主誠懇推薦，這件器物便輕而易舉地被其中一位客人購回放到自己的寫字台上。

再平常不過的交易。店主賣出了一件好東西，而收藏者亦得到了一件真東西。然而，這件東西曾經在收藏者匆忙掠過的店舖裡靜放了三年。也許拐進去瞧一瞧，隨便欣賞、順便問個價兒?也許偌大的古玩城會有很多好去處，何必只去一地?也許讓眼界更開闊才令收藏更有趣?最重要的，貨比三家後，有機會用善價獲得超值物品!同樣這則事例也印證了當下古玩交易市場的畸形：古玩能否順利交易或者能否交易出高價，往往​​誰持有“它”比“它”自身顯得更重要。

No.3不可思議的交易發生了

人們習慣於說：“古董無定價”，意思指每一件古董都是先人留下來的文化遺產，其上面沉積了無數的歷史、文化、審美價值以及社會信息，是其他的器物所無法取代。正由於它的獨一無二性，因此也就是“無價之寶”。然而，這種及其珍罕的“無定價”國寶少之有少，它們不是在著名博物館的展櫃裡，就是被知名的收藏家視為大珍而妥為密藏。偶爾人們會在知名拍賣行的圖錄裡看到個別傳承有序的重量級拍品，卻往往被神秘兮兮地標示“估價待詢”字樣。所有古董商都承認，雖然出售的是古董，但東西都是有參考也有定價的，從幾十萬、幾萬、幾千，甚至數百元不等。一些常見的晚清至民國普通品的價格更是“親民”，如果把一個民間常見的青花雙喜罐標上幾萬元的價格那無異於瘋子在賣東西!

然而，最近聽說在某古玩城發生的一筆交易真的令許多人瞠目：一件被大多數經營者所不屑的東西賣出了數万元的價格!當然數万元本不是什麼大價錢，然而針對此次買賣雙方換手的東西來說，的確名不副實，是一樁極不對稱的交易。

Y先生形容這檔交易相當於一個千餘元的青花罐賣出了幾萬元。H女士說，這個東西就是一個農具，在農業生產或者清末民國的農貿及小商品交易中常常用到，生產量和存世量極大，可以在跳蚤市場或者周末古玩集市中隨便尋得。品相差的百十元或數百元不等，材質和品相好的數千元到頂了。那麼如何能形成這樣一次交易呢?

簡單地說，賣的敢喊價——本來頂多開數千元的東西卻毫無顧忌地給涉水不深的新入行者多加了一個零;買的敢應價——正是因為剛剛涉足而初生牛犢不畏虎，聽信了賣者的蠱惑便毫不猶豫地掏錢。於是，一筆交易輕易達成。這本也無可指責，還是套用“古董無定價”吧，不過用“舊貨無定價”更貼切。一個願買一個願賣，達此交易無可厚非。但後​​來聽說買主非常後悔，也不願意多說，擔心別人說自己傻。他現在知道，其實古董或者舊物是有定價的，絕不是天上地下的隨便定。